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!”
“薛谷主?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,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,柔和悦耳,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,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。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!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。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,更没看清楚剑,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,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。剑落处,地上的雪瞬间融化,露出了一个人形。。
“八年前,她正式继承药师谷,立下了新规矩:凭回天令,一年只看十个病人。!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旋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。
““咔嚓!”獒犬咬了一个空,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,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!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!
她被迫睁开了眼,望着面前那双妖瞳,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侵入她的心。
“没有回音。!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!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!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。
“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,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。
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,颜色暗红,纵横交错,每一条都有一寸宽、一尺许长。虽然没有肿起,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:虽然表皮不破损,可内腑却已然受伤。。
“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!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。
“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……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
“薛谷主,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,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“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“瞬间,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,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,将他吊上了高空!。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!
“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……”
“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。
那个秘密蛰伏在他心里,八年来无数次蠢蠢欲动——但事关天下武林,即便是酒酣耳热之际,他也牢牢克制住了自己。。
笛声是奇异的,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,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。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,发出深深的叹息;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,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。欢跃而又忧伤,热烈而又神秘,仿佛水火交融,一起盛开。!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