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
不好!他在内心叫了一声,却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
是的,是的……想起来了!全想起来了!。
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,左脚一踏石壁裂缝,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,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,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。
“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!”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!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
认识了那么久,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。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,却一直绝口不提。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,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:比如说,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,而湖底下,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。
他想呼号,想哭喊,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。。
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。
““快,抓紧时间,”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,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,“跟我来!此刻宫里混乱空虚,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!”!
“谷主,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,低低道。。
旋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!
“小霍,算是老朽拜托你,接了这个担子吧——我儿南宫陌不肖,后继乏人,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,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。”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,脸色憔悴。“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,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。”
“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,令他透不过气。!
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。
“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!
霍展白在帘外站住,心下却有些忐忑,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,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,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妙风手腕一紧,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,撩开帘子飞身掠入,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,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,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,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!
“否则,你会发疯。不是吗?”。
一个小丫头奔了进来,后面引着一个苍老的妇人。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……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
“小姐,准备好了!”外间里,绿儿叫了一声,拿了一个盘子托着大卷的绷带和药物进来,另外四个侍女合力端进一个大木桶,放到了房间里,热气腾腾的。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。。
“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!
“真像是做梦啊……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,呼啸而来,又呼啸而去,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,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。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,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。……”
“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。
“千叠!”双眸睁开的刹那,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。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!
“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,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,”薛紫夜抬起头,对他道,“快马加鞭南下,还赶得及一月之期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