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
她抬起头来,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,轻声道:“只不过横纹太多,险象环生,所求多半终究成空。”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!”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
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!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旋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!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!
——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,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。而这支箫,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,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。。
““咔嚓!”獒犬咬了一个空,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,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。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。
“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。”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。!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。
“自己的来历?难道是说……!
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。
然而下一刻,她却沉默下来,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,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,叹息:“不过……白,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。
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……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……”
“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!
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