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
    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薛紫夜脱口大呼，撩开帘子，“快住手！”。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寂静的夜晚，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，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，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，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！”

    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：就算是有同伴掩护，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
    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！

    “太晚了吗？”霍展白喃喃道，双手渐渐颤抖，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，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，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，却不知，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

    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，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，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。

    奇怪，脸上……好像没什么大伤吧？不过是擦破了少许而已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，”娇媚的女子低下头，抚摩着被套上了獒犬颈环的人，“瞳，你还是输了。”！

    听了许久，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，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：“阁下是谁？”。

    旋难道，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？他是她的弟弟？。

    “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！

    “我看得出，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，忽然开口，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她此刻，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！

    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

    ““小心，沐春风心法！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，失声提醒。！

    他沉默下去，不再反抗，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，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。

    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
    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，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
    没有月亮的夜里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，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！

    十五日，抵达西昆仑山麓。。

    “两人足间加力，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，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，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。只听铮的一声响，有断裂的声音。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。。

    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。

    “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！

    “夏之日，冬之夜，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居。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，嘀咕了一句，将身子蜷起。。

    “他苦笑着，刚想开口说什么，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，重新沉默。。

    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，但却还不曾想过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，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！……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这、这算是什么！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，他霍然抬起手，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，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！

    “是的，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，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，“不过，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，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““其实，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，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，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
    除了教王，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，种种变乱接踵而至，身为保护人的自己，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！

    “是的，那是谎言。她的死，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他，“现在没事了，明介。”！

    “不救他，明介怎么办？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，手紧紧绞在一起，“他会杀了明介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