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，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，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，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，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

    “滚！”终于，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，“我不是明介！”。

    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“死神降临了。血泼溅了满天，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，他吓得六神无主，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。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，脸色苍白，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！

    像他这样的杀手，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，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，从未片刻松懈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，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，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

    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，依然带着淡笑，“恭喜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，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，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！

    冷月挂在头顶，映照着满谷的白雪，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
    旋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，惊愕地看着。。

    “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！

    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：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，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，严酷的淘汰中，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，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！

    “有五成。”廖青染点头。

    “他埋头翻找。离对方是那么近，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——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，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直直望向天空，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。！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。

    一瞬间，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，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，与此同时，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！！

    风雪如刀，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，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
    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，瞳和妙空之间，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？！。

    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走不了三丈，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！

    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，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！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，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，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，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
    然而叫了半天，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：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？咦？”……

    他想说什么，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：“嘘……你看。”

    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，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？！

    “瞳！你没死？！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，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，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，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！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，为什么会是洞开的？。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，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，会是怎样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，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。

    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。

    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，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，只是挥手赶开众人：“所有无关人等，一律回到各自房中，不可出来半步！除非谁想掉脑袋！”！

    ““不是。”薛紫夜靠在榻上望着天，“我和母亲被押解，路过了一个叫摩迦的荒僻村寨，后来……”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，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，直直望着霍展白：“怎么，想套我的话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看着她，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
    “抱、抱歉。”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，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，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，然而方一动身，一口血急喷出来，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——。

    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，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：“对不住。”！

    “瞳！”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，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，脱口喊道，“帮我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