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
为什么不躲?方才,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!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!”
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!
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
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,节奏凌乱。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,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,长剑松手落下,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,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““唔。”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,教王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妙风脸色凝重,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。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,第一针刺入后,璇玑、华盖、紫宫、玉堂、檀中五穴已然一痛,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。!
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,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。。
旋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“妙空侧过头,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,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,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,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,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!
“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。”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,霜红却是镇定自如,淡淡然,“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,若婢子出事,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‘血封’了。”!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“瞳究竟怎么了?!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“温热的泉水,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。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。
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!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““好啦,给我滚出去!”不等他再说,薛紫夜却一指园门,叱道,“我要穿衣服了!”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!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。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“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他来不及多问,立刻转向大光明殿。……
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,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,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,喃喃着,“瞳,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
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,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,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,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,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,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,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。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!
“她的笔尖终于顿住,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,有些诧异。……”
“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
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,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,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,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?。
那一瞬间,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,她脱口惊叫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!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