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
“一群蠢丫头,想熏死病人吗?”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,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,推开窗,“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,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?”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!”
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!
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,他全身颤抖地伏倒,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,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!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。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。
“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!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旋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“可是,等一下!刚才她说什么?“柳花魁”?!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!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
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!
薛紫夜望了她一眼,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,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,猛地一震:这,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!。
“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。
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!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最可怕的是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,却无法醒来。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“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!
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,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,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。
——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!。
“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,双手瑟瑟发抖,“给我闭嘴!”。
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……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
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,将左手放到她手心,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。。
“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!
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,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,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,”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,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,“你可算来了……”。
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。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