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

    卫风行震了一震，立刻侧身一溜，入了内室。

    霍展白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决定说实话：“不大好，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
    ――是的，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，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，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，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，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，不离不弃，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，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，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：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说什么？！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？！”！”

    “光。”。

    夏之园里，绿荫依旧葱茏，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这些问题，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

    “雅弥，不要哭！”在最后一刻，她严厉地叱喝，“要像个男子汉！”

    “你叫她姐姐是吗？我让你回来，你却还想追她—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。

    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，转身。。

    “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，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？！

    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，拿走了那个药囊，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
    旋忽然间，黑暗裂开了，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，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你终于醒了？”只有小晶从泉畔的亭子里走出，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，“你、你这次晕倒在藏书阁，大家都被吓死了啊。现在她们都跑去药圃和药房了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病人？”！

    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。！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！唉……”百口莫辩，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，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除了卫风行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。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，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，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。！

    片刻后，另外一曲又响起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，也机灵得多，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，四肢无法移动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，发出了一声惊呼：“小心！瞳术！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心里一惊，再也忍不住，一揭帘子，大喝：“住手！”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！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，然而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，淡淡地回答了一句：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。

    他抱着尸体转身，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，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，飞身掠出，只是一探手，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，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，“嚓”的一声，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！

    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
    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
    “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，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，勒住了他的咽喉。。

    ——其实，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，她已然死去。……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薛紫夜脱口大呼，撩开帘子，“快住手！”

    “滚！”终于，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，“我不是明介！”

    然而，不等他把话说完，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，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。

    难道，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？他是她的弟弟？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，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，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，都到这个时候了，还为她说话？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，言辞刻薄，“想不到啊，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，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！”。

    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死了也好！”然而，只是微一沉默，他复又冷笑起来，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？”。

    雪怀死在瞬间，犹自能面带微笑；而明介，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
    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，勃然大怒。！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