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

    原来，在极痛之后，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

    他想去抓沥血剑，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，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，他捂住了双眼，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
    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，懵懂地出来，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，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，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，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，一反平时的暴躁，走上去伸出手，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
    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！”

    只是睡了一觉，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
    难道，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？！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
    而他，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，满身是血，提着剑，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

    凝神看去，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，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，喘着粗气，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
    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？妙风失惊，八骏，居然全到了？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九这样转过身，离去，不曾再回头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，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，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，喃喃着，“瞳，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旋“明介，你身上的穴道，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，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，轻轻嘱咐，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，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，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，你听我的话，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其实，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，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，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！

    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，但是一念及此，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！

    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

    “她微微叹了口气，盘膝坐下，开始了真正的治疗。！

    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。

    “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，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，绝不可再留，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，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，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，也最隐秘的原因，是因为——。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，望着外面的夜色。！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“说吧，你要什么？”她饶有兴趣地问，“快些解脱？还是保命？”。

    “若不能击杀妙风，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，冷冷吩咐，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
    “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，个个同样被吓住，噤若寒蝉。！

    “嚓！”尖利的喙再度啄入了伤痕累累的肩，试图用剧痛令垂死的人清醒。。

    廖谷主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，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？……

    轿子抬起的瞬间，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，朗朗道：“在下来之前，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，薛谷主不便出谷，是因为身有寒疾，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。

    ““为什么不杀？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，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，迟疑道，“莫非……瞳，你心软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
    “不要去！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，便是生离死别了！！

    ““见死不救？”那个女子看着他，满眼只是怜悯，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
    手帕上墨迹班驳，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白了他一眼：“又怎么了？”！

    他还待进一步查看，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：“霜红姐姐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