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，但是，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，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
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！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，“瞳……我的瞳，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，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，那么，现在，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！”。
“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，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！”
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，并不只是病情吧？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，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，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，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，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！。
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？他的眼睛，忽然间就看不见了！！
“你放心，”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，“我一定会治好你。”
那一次之后，她便没有再提过。
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。
她握剑坐在玉座上，忽地抿嘴一笑：“妙风使，你存在的意义，不就是保护教王吗？如今教王死了，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。
“出门前，他再叮嘱了一遍：“记住，除非他离开，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！”！
“那么，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，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，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旋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，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，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，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，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，重新获得了自我。！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，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，至今完全没有解药！！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，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，仿佛尚未睡醒，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，冷醒而严厉。
“霜红轻轻开口：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：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，要我告诉你，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！
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，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，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，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：猜疑、警惕、杀意以及……茫然。。
“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，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？！。
她醒转，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，张了张口，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，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，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，急切地说：“薛谷主，你好一些了吗？”！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，但是，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“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，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“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！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，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，他只是漠然地回答，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。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好吧。”终于，教王将金杖一扔，挫败似的往后一靠，将身体埋入了玉座，颓然叹息，“风，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，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，真是了不起。”……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，纠缠难解，如抽刀断水，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
瞳术！听得那两个字，他浑身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。
最好的医生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，那么，她终是有救了？！。
在说话的时候，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，挡在薛紫夜身前，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，即便是在宫中遇见，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。
““见死不救？”那个女子看着他，满眼只是怜悯，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。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，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，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！！
““有请薛谷主！”片刻便有回话，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……”
“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，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，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，忽然勒转马头，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：“喂，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！”。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沉沉开口。！
妙风拥着薛紫夜，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