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!”
妙风不动声色:“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,耽搁了一会儿。”。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
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旋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““妙水,”他忽然开口了,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,“我们,交换条件。”!
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!
“小……小夜姐姐,不要管我,”有些艰难地,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,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,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
“他望向薛紫夜,眼睛隐隐转为紫色,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:“已经没了……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,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。”!
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。
“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!
在这种游戏继续到二十五次的时候,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。。
“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。
她茫然地睁开眼睛,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,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
“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!
她继续娇笑:“只是,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?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,只会更加痛苦。”。
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。
“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……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
然而身侧一阵风过,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,消失在枫林里。。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““说,瞳有什么计划?”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,“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。”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!
“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……”
“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!
“我知道你要价高,是为了养活一谷的人——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或是孤儿吧?”他却继续说,唠唠叨叨,“我也知道你虽然对武林大豪们收十万的诊金,可平日却一直都在给周围村子里的百姓送药治病——别看你这样凶,其实你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