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
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
他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,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。
他叫了一声,却不见她回应,心下更慌,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。
““光。”!”
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。
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!
他回过神来,下意识地想追出去,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,眼前骤然黑了下来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,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,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,渺小如蝼蚁。。
“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旋然而,就在那一瞬间,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!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妙风被她吓了一跳,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,只是微微一侧身,手掌一抬,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。!
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。
“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哟,好得这么快?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,望着他腹部的伤口,“果然,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?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?”!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““小夜姐姐……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……”他有些茫然地喃喃,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,“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……杀了无数的人。”。
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。
“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!
“你们谷主呢?”霍展白却没有移开剑,急问。。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。
“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……
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,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。
“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。
“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!
““霍公子,快把剑放下来!”霜红看到瞳跌倒,惊呼,“不可伤了明介公子!”……”
“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!。
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,只是短短一瞬,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,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,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,刺穿了他的心脏。!
“明介……”他喃喃重复着,呼吸渐渐急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