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
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——在说出“我很想念她”那句话时，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，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，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，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然而用尽全力，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“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！”
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。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，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！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
妙风停下了脚步，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，“妙水使？”
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。
所以，无论如何，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“——第一次，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！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，却被死死锁住，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。
旋“教王已出关？”瞳猛然一震，眼神转为深碧色，“他发现了？！”。
“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沉沉开口。！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，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，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：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说什么？！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？！”！
他默然点头，缓缓开口：“以后，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
““雅弥！雅弥！”她扑到地上，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，呼唤着他的乳名。！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，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，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，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，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这、这算是什么！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，他霍然抬起手，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，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！。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，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“喂，不要不服气。身体哪有脸重要？”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，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，“老实说，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？只有一面回天令，却来看了八年的病——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，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。”！
一夜的急奔后，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，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，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，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，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““是你？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，便不再多问，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。
“若不能击杀妙风，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，冷冷吩咐，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她拿着手绢，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，温柔而妥帖，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！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“我要怎样，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“就在那时候，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……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，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？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？”瞳淡淡开口，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，“这一回，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！”
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八剑都是生死兄弟，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，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、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，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，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。。
“说什么拔出金针，说什么帮他治病——她一定也是中原武林那边派来的人，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，只不过是用药物造出来的幻象而已！她只是想用尽各种手段，从他身上挖出一点魔教的秘密——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。。
“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！
“赤立刻化为一道红光，迅速跃入了雪地，闪电一样蜿蜒爬行而去。随之剑柄里爬出了更多的蛇，那些细如线头的蛇被团成一团塞入剑柄，此刻一打开立刻朝着各个方向爬出——这是昆仑血蛇里的子蛇，不畏冰雪，一旦释放，便会立刻前去寻找母蛇。……”
“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，仰天大笑起来，“那么，如你们所愿！”。
然而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！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，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