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，银针刺入两寸深，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

    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
    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
    “很多时候，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，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，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！”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了一声，低下头去，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是宁静的，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，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！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！”他挥手，朗声大笑，“一定赢你！”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”他霍然一震，手掌一按地面，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，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，落到了大殿的死角，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，发出了恐惧的惊呼：“小心！小心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快！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，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，“救人！”。

    “绿儿，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？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！

    绝对不可以。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！。

    旋我要怎样，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
    “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，忽然提出和解，却不由让人费解。！

    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！

    “你们快走，把……把这个带去，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，递到她手里，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，他的内脏，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一刻，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，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，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。！

    “是！”显然是处理惯了这一类事，四个使女点头，足尖一点，俯身轻轻托住了霍展白的四肢和肩背，平稳地将冻僵的人抬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，全身一震：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？。

    她戳得很用力，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可为什么这一刻，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，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？！

    薛紫夜锁好牢门，开口：“现在，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？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！”。

    “谁？”霍展白眉梢一挑，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！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，在空中盘旋，向着他靠过来，不停地鸣叫，悲哀而焦急。。

    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，她蓦然觉得惊怕，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，喃喃：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风雪越来越大，几乎已齐到了马膝，马车陷在大雪里，到得天黑时分，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，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，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
    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心里乍喜乍悲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，转头看着霍展白：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，瞳是她的弟弟，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，不知多难过。”

    她笑了笑，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：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，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。

    “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。

    “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
    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！

    “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鼎剑阁成立之初，便设有四大名剑，作为护法之职。后增为八名，均为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里的精英。而这个夏浅羽是华山派剑宗掌门人的独子，比霍展白年长一岁，在八剑里排行第四。虽然出身名门，生性却放荡不羁，平日喜欢流连风月场所，至今未娶。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那个人抬起头，看着她微笑，伸出满是血的手来，断断续续道，“薛谷主……你、你……已经穿过了石阵……也就是说，答应出诊了？”。

    怎么办？！

    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？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