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窗子重重关上了,妙空饶有兴趣地凝视了片刻,确认这个回鹘公主不会再出来,便转开了视线——旁边的阁楼上,却有一双热切的眼睛,凝视着昆仑绝顶上那一场风云变幻的决战。仿佛跃跃欲试,却终于强自按捺住了自己。
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。
痴痴地听着曲子,那个瞬间,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。
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”
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。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!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
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,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。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,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,喃喃着:“瞳,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,还送掉了明力的命……那么,在毒发之前,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!”
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。
“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旋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。
“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!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!
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
“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!
在被关入这个黑房子的漫长时间里,所有人都绕着他走,只有小夜和雪怀两个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他,隔着墙壁和他说话。那也是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支撑力所在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那样的重击,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。。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“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“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!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,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沉默许久,妙风忽地单膝跪倒:“求教王宽恕!”。
“带我出去看看。”她吩咐,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。……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“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?”。
“他埋头翻找。离对方是那么近,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——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,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,直直望向天空,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。。
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!
“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……”
“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,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,凝望着她,激烈地喘息着,身体不停发抖。。
“风,”教王蹙了蹙眉,“太失礼了,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?”!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