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山在缓缓后退,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
那么多年来,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!”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!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
过了很久,在天亮的时候,他终于清醒了。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。
“此中利害,在下自然明白,”妙风声音波澜不惊,面带微笑,一字一句从容道,“所以,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。若薛谷主执意不肯——”。
“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!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。
旋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,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,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,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““我昏过去多久了?”她仰头问,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。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!
“还算知道痛!”看着他蹙眉,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“你们谷主呢?”霍展白却没有移开剑,急问。。
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,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,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,忽然勒转马头,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:“喂,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!”。
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“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,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。……
“愚蠢。”
“那吃过了饭,就上路吧。”他望着天空道,神色有些恍惚,顿了片刻,忽然回过神来,收了笛子跳下了地,“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。”
剑一入手,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,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“——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,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,岂不是害了人家?。
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!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……”
“一定赢你。。
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。
薛紫夜走到病榻旁,掀开了被子,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,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:“阿红,你带着金儿、蓝蓝、小橙过来,给我看好了——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,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、小伤二十七处,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。”!
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