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
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。
那个小女孩抱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嘤嘤地哭泣,双眸黑白分明,盈润清澈。。
“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!”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得了准许,他方才敢抬头,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,忽然忍不住色变。!
“哦……”霍展白松了口气,退了一步将剑撤去,却不敢松懈。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
瞳倒在雪地上,剧烈地喘息,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,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,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。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“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!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旋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,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!
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!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
“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!
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“不过,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……毕竟那一夜,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,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。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!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。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!
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“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——沥血剑!……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,将剑柄倒转,抵住眉心,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,“是这里来的。”
“好吧,女医者,我佩服你——可是,即便你不杀,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!”妙水站起身,重新提起了沥血剑,走下玉座来,杀气凛冽。。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“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。
“是马贼!。
薛紫夜放下手来,吐出一口气:“好……紫夜将用‘药师秘藏’上的金针渡穴之法,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——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,放明介下山。”!
““雪怀,大人说话没你的事,一边去!”毫不留情地推开宠爱的孙子,老人厉叱,又看到了随着一起冲上来的汉人少女,更是心烦,“小夜,你也给我下去——我们摩迦一族的事,外人没资格插手!”……”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!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