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“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!”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。
然而,那一瞬间,只看得一眼,他的身体就瘫软了。!
“啊。”看到她遇险,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,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,挣扎着想站起来,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,不能动弹丝毫。
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
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!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。
旋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!
疾行一日一夜,他也觉得有些饥饿,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。
“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!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“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——是妙风?!
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:“这一下,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——不过等她醒了,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……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。”。
“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,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,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,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:“为了这一天,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,受了多少折磨!什么双修,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,去死吧!”。
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,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。。
“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!
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,恶毒地讥诮。。
“自己的来历?难道是说……。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……
“啊呀!”她惊呼了一声,“你别动!我马上挑出来,你千万别运真气!”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“秋水求我去的……”最终,他低下头去握着酒杯,说出了这样的答案,“因为换了别人去的话……可能、可能就不会把他活着带回来了。他口碑太坏。”。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“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得不敢呼吸,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,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。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,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。!
“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……”
““瞳公子。”然而,从殿里出来接他的,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,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教王正在小憩,请稍等。”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