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是受了那样重的伤,此刻内心一松懈,便觉得再也支持不住。他躺在病榻上,感觉四肢百骸都痛得发抖,却撑着做出一个惫懒的笑:“哎,我还知道,你那样挑剔病人长相,一定是因为你的情郎也长得……啊!”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
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。
“是武林中人吧。”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,有些神往,“都带着剑哪!”。
“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!”
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。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!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带翻了桌上茶盏,失声惊呼,“你说什么?!”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旋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“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!
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“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!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。
“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。
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!
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。
“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。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“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……
瞳……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想起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——教王,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?!。
““嗯……”薛紫夜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,“搜一搜,身上有回天令吗?”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““这、这……”她倒吸了一口气。……”
“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,宁静而温和,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,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,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!
“看啊,真是可爱的小兽,”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,微笑道,“刚吃了乌玛,心满意足得很呢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