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
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。
“马车!马车炸了!”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,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,惊呼出声。。
“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!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!
“谷主一早起来,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,有些怯怯,“霍七公子……你,你能不能劝劝谷主,别这样操心了?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
这个救人的医者,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?
“明介,你从哪里来?”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,语音低沉温柔。。
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。
“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,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:!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旋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。
“好毒的剑!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,根本罕见于中原。!
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?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,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,忽然间脸色一变,“糟了!”!
“别理他!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,脱口怒斥,“我们武功已废,救回去也是——”
“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!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。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而这个人,居然在八年内走遍天下,一样一样都拿到手了。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“可你的孩子呢?”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,“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?他刚死了你知道吗?”。
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,低声道,“跟他谈条件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,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,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。
“瞳已经恢复记忆?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?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?她心急如焚,抛开了妙风,在雪地上奔跑,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。!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……
“竟敢这样对我说话!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,狂怒,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,“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,你却是这样要挟我?你们这群狼崽子!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。
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“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,他怔怔想了半晌,忽然觉得心惊,霍然站起。!
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……”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!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