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是……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？

    真是活该啊！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雅弥，不要哭！”在最后一刻，她严厉地叱喝，“要像个男子汉！”！”

    她脱口惊呼，然而声音未出，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。

    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，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，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，闪电般点足后掠，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，划出一道曲线，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！

    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

    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，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，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，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：“为了这一天，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，受了多少折磨！什么双修，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，去死吧！”。

    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
    “难道，薛紫夜的师傅，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，竟是隐居此处？！

    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，正邪对立，门派繁多，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——这种江湖人，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，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？而且救了，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。。

    旋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
    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？！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，这个人，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，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？！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，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！

    他还待进一步查看，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：“霜红姐姐！”

    ““把龙血珠拿出来。”他拖着失去知觉的小橙走过去，咬着牙开口，“否则她——”！

    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，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，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，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，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，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
    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！

    她微笑着望着他：“霍七公子，不知你心底的执念，何时能勘破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看得出，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，忽然开口，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她此刻，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
    “好啦，给我滚出去！”不等他再说，薛紫夜却一指园门，叱道，“我要穿衣服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要出去！我要出去！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，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！

    他，是一名双面间谍？！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
    “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，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，身形显得有些滞重，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
    “瞳呢？”她冲口问，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。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，胡乱挥了挥手，“算了，谷里很安全，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？薛紫夜一怔，抬头看着瞳，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，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，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
    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！

    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，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，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，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，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，掉转手里伞的角度，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
    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，霍展白坐在窗下，双手满是血痕，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。。

    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！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