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——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
    霍展白一惊，沉默着，露出了苦笑。。

    不同的是，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，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

    “灭族那一夜……灭族那一夜……！”

    一睁开眼，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
    抬起头，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，居中的玉座上，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，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，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，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！

    他在一侧遥望，却没有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，颤声道，“怎么，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？”

    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，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：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，只是一念及，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，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，烫着一样往后一退，忽地抬起头，看定了她——！

    唯有，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，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。

    旋“别管我！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
    “临夏祖师……薛紫夜猛地一惊，停止了思考。！

    忽然间，黑暗裂开了，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，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！

    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

    “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，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，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？！

    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
    “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
    整个天和地中，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
    他走下十二玉阙，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，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，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：明力负责日常起居，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，片刻不离身侧。！

    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，嘴唇翕动，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，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，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，停在半空微微颤动，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。

    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。

    ““呵，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，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，“是啊，一个青楼女子，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，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，又能怎样呢？人强不过命。”！

    手臂一沉，一掌击落在冰上！。

    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，只是短短一瞬，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，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，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，刺穿了他的心脏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
    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，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……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了顿：“认识。”

    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

    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，一直平静地生活，心如止水，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。

    “箭有毒！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，拿出一瓶白药，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
    “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，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，面色狰狞如鬼。。

    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！

    “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：“虽然，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，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，还没进去，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，对他摆了摆手。。

    七星海棠？妙风微微一惊，然而时间紧迫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个底朝天，然后将确定安全的药物拼拢来，重新打包，交给门外的属下，吩咐他们保管。。

    自从她出师以来，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！

    屏风后，秋水音刚吃了药，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，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，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，有些痴痴呆呆，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，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