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!”
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。
在临入轿前,有意无意的,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,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。!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,嘴角紧抿,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,再无一丝犹豫。是的,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——事到如今,若要成大事,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,都是留不得了!。
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,递过手炉,满脸的担忧:“你的身体熬不住了,得先歇歇。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。”。
“那么多年来,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,从未动摇过片刻。!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旋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。
““呵……”那个人抬起头,看着她微笑,伸出满是血的手来,断断续续道,“薛谷主……你、你……已经穿过了石阵……也就是说,答应出诊了?”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!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“黑暗的房间里,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,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。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。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。
““风,把他追回来。”教王坐在玉座上,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,“这是我的瞳。”。
瞳是为了龙血珠而来的,薛紫夜说不定已然出事!……
瞳哼了一声:“会让他慢慢还的。”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“薛紫夜沉吟片刻,点头:“也罢。再辅以龟龄集,即可。”。
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“啊!”她一眼望过去,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——!
“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……”
“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。
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。
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!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