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刹那,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,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: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
他探出手去,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,眼神雪亮:昆仑血蛇!这是魔教里的东西,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?子蛇在此,母蛇必然不远。难道……难道是魔教那些人,已经到了此处?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,还是为了龙血珠?。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“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!”
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!
呵……不过七日之后,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,逐步侵蚀人的神志,到时候你这个神医,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——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
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“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!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旋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“大家上马,继续赶路!”他霍然翻身上马,厉叱,“片刻都不能等了!”!
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他迟疑了一下,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。。
“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。
忽然间,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——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,流转全身,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,循环往复,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。。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!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“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。
“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!
她抬手拿掉了那一片碎片,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,凝视着。。
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,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,静静凝望了很久,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。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,轻轻握紧。。
“所有侍女都仰慕地望着她:是谷主用了什么秘法,才在瞬间制伏了这条毒蛇吧?然而薛紫夜的脸色却也是惨白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……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
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,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,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,而所有的同僚,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,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,干脆趁机一举扫除!。
“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!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……”
“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。
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。
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