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
“相信不相信,对他而言,已经不重要了,”他抓住她的肩,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,“紫夜,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,又能如何呢?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,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,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他想呼号,想哭喊,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。!”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想撑起身追上去,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,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!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
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,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,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,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。
“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,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,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,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,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,胭脂奴就把他撇下,“你自己吃罢,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!”!
老人沉吟着,双手有些颤抖,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。
旋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。
“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!
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!
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,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!
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?这个人到底是谁?又是怎么活下来的?。
“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。
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,挡住了两人的视线。那样相击的力道,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,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,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,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,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,身子随即不动。。
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!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!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……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
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,来不及睁开眼,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——他抓得如此用力,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她终究没有发作,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,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。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“难道,教王失踪不到一天,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?。
“别……”忽然间,黑暗深处有声音低微地传来,“别打开。”!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……”
“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。
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?”他问,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。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