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——那么说来,如今那个霍展白,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?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”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薛紫夜在夜中坐起,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。!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
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!
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,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,你忘记了吗?”。
旋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!
八剑中排行第六,汝南徐家的大公子:徐重华!!
“为什么当初……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?”喝得半醉时,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,只听她醉醺醺地问,“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……你又不是、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!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“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!
琉璃色的眼睛发出了妖异的光,一瞬间照亮了她的眼眸。那个人似乎将所有残余的力量都凝聚到了一双眼睛里,看定了她,苍白的嘴唇翕动着,吐出了两个字:“救……我……”。
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黑夜里,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,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,闪烁如星。。
“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……
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,来不及睁开眼,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——他抓得如此用力,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她终究没有发作,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,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。
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,凝视霍展白,“霍七,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,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,同时,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。
“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不等妙风回答,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,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!
“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……”
“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。明介,你从哪里来?。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。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,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,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,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,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,胭脂奴就把他撇下,“你自己吃罢,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