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
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,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
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,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。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。
“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!”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!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“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!
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,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,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。
旋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,身子渐渐发抖,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,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,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。!
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: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,她就有了打算——!
她抬起头,缓缓看了这边一眼。
“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!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。
“……”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,眼前渐渐空白,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——!
地面一动,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,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。
“雪怀……是错觉吗?刚才,在那个人的眸子里,我居然……看到了你。!
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“无论如何,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,什么都无法问出来。。
“唔。”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,教王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妙风脸色凝重,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。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,第一针刺入后,璇玑、华盖、紫宫、玉堂、檀中五穴已然一痛,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。……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
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车里,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。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,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,一句话也不说——最奇怪的是,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。。
“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,走向绝顶的乐园,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,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,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。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,忽然间全身一震,倒退了一步——。
“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!
“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……”
“刚刚的梦里,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,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……然而,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,却不是雪怀。是谁?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,脚下的冰层却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。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