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谷主,”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,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,“你可算来了……”
“雪怀,是带你逃走的时候死了吗?”他俯下身,看着冰下封冻着的少年——那个少年还保持着十五六岁时的模样,眉目和他依稀相似,瞳喃喃着,“那一夜,那些人杀了进来。我只看到你们两个牵着手逃了出去,在冰河上跑……我叫着你们,你们却忽然掉下去了……”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!”
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。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
“敢对教王不敬!”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,一掠而出,手迅疾地斩落——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!否则,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,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,而教王也从此无救。
铜爵的断金斩?!。
“咦,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?”霜红揉着眼睛,总算是看清楚了,嘀咕着,“可她出谷去了呢,要很久才回来啊。”。
“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!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旋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!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!
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
“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!
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。
“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。
“妙水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瞳咬紧了牙,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,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,“为什么让她来这里?为什么让她来这里!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!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。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“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“然而,此刻他脸上,却忽然失了笑容。!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……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
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
“不要管我!”周行之脸色惨白,嘶声厉呼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,站在门口只是片刻,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“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!
“她叹了口气:是该叫醒他了。……”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她笑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放心,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,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: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,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,可真让人惊奇啊!那个薛谷主,难道有什么魔力吗?”。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!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