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。那一刹那,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——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。。
“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!”
“抱、抱歉。”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,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,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,然而方一动身,一口血急喷出来,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——。
“你叫谁明介?”他待在黑暗里,冷冷地问,“为什么要救我?你想要什么?”!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
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!
霍展白带着众人,跟随着徐重华飞掠。然而一路上,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——他已然换左手握剑,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。八年后,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。然而心性,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?。
旋“咕咕。”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,脚上系着手巾,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,发出急切的鸣叫,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。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,然而它的主人,却已经不在此处。。
““是!”大家惴惴地低头,退去。!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!
“霍展白,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。”
“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,霍展白才回过神来,从地上爬了起来,摸了摸打破的额头——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?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,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。自己……是不是做梦了?!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。
“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风更急,雪更大。。
“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。
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。
“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!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。
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。
只是在做梦——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。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,全身在微微发抖,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,却被扼住了咽喉。……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那之后,又是多少年呢?。
““哟,醒了呀?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,凑近,“快吃药吧!”。
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!
“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……”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!
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,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,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,止住了去势。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,无声地垂落下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