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惊,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!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,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!
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!”
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,凝视霍展白,“霍七,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,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,同时,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。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!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
可是……今天他的伤太多了。就算八只手,只怕也来不及吧?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。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认识了那么久,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。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,却一直绝口不提。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,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:比如说,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,而湖底下,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。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旋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!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
“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!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“不等妙风回答,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,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!
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——八骏联手伏击,却都送命于此,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!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““嚓!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,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!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……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
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“霍展白!你占我便宜!”。
“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!
“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……”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。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!
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,看得出神,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