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是的,是的……想起来了!全想起来了!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——怎么会没有听说过!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”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!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
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,手下意识地收紧:“教王?”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“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!
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,霜红小心地俯下身,探了探瞳的头顶,舒了口气:“还好,金针没震动位置。”。
旋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!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
“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。!
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。
“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,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,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,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,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,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。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她微微笑了笑:“医者不杀人。”!
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“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!
他追上了廖青染,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,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,气质高华。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“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妙水!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,努力抬起头来,厉声道,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!”……
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
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“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,妙风终于站起身,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。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!
“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……”
“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!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