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。
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!”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!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
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!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。
旋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
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,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,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,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,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,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!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
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!
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“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!
“麻沸散的药力开始发挥了。”蓝蓝将药喂入他口中,细心地观察着他瞳孔的反应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,掠夺了他的一切,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,来对他惺惺作态!。
“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!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……
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
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
“等下看诊之时,站在我身侧。”教王侧头,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,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,“我现在只相信你了,风。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他望向薛紫夜,眼睛隐隐转为紫色,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:“已经没了……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,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。”。
“老侍女怔了一下:“好的,谷主。”。
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!
“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……”
“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,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,以及无所谓。!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