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”
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?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,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,忽然间脸色一变,“糟了!”。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!
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,他怔怔想了半晌,忽然觉得心惊,霍然站起。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,薛紫夜一愣,长长松了一口气,开口:“教王这一念之仁,必当有厚报。”!
贴身随从摇摇头: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,便从未露面过。”。
旋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““老五?!”!
他默然颔首,眼神变了变: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,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!!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
“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!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!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,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,原来都是真的!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!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““动不了了吧?”看着玉座上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形,瞳露出嘲讽,“除了瞳术,身体内!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。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“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
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……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
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
“你终于想起来了?”她冷冷笑了起来,重新握紧了沥血剑,“托你的福,我家人都死绝了,我却孤身逃了出来,流落异乡为奴。十五岁时,运气好,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。”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“荆棘覆盖着藤葛,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“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!
“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……”
“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他,“现在没事了,明介。”。
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。
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!
“嗯?”薛紫夜拈着针,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