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
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,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。黑,只是极浓,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。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,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。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,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。
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。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“抓紧我,”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,制止对方的反抗,声音冷定,“你听着: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!”!”
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!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
它是极其残忍的毒,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,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,七日之后,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。而那之后,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,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,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。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“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旋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“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!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
“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!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。
“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。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!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““呵……不用对我说对不住,”胭脂奴哼了一声,“也亏上一次,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,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,可真是惊世骇俗呀!小姐一听,终于灰了心。”。
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“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!
大光明宫?!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城门刚开,一行人马却如闪电一样从关内驰骋而出。人似虎,马如龙,铁蹄翻飞,卷起了一阵风,朝着西方直奔而去,留下一行蹄印割裂了雪原。……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““阿红!绿儿!”薛紫夜将自己浸在温泉里,“都死到哪里去了?放病人乱跑?”。
“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“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居然能让她都觉得惊心?……”
“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
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!
雪鹞,雪鹞!他在内心呼唤着。都出去那么久了,怎么还不回来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