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“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!”
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,慈爱而又怜惜,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,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。
说到最后一句,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,转瞬消散。!
“我昏过去多久了?”她仰头问,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。
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
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。
旋行医十年来,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“不敢动手”的情况!。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!
“呵,不用。”她轻笑,“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。是你,还有……他的母亲。”!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。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,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?毕竟,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,雪域地形复杂,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。!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“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。
“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!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“我昏过去多久了?”她仰头问,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。。
“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老人沉吟着,双手有些颤抖,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……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,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,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。
“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
“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,可剑由心生、吞吐纵横,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。转眼过了百招,他觑了一个空当,右手电光一样点出,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。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
“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……”
“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,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。
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!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