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那一瞬间,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,心里蓦然一冷——
“这一次,无论如何,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“永不相逢!!”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“那么,”妙水斜睨着她,唇角勾起,“薛谷主,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?”。
“她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,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,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!
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旋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
“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!
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!
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,血凝结住了,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。
“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!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!
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,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,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,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,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,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,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。
“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。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“铜爵的断金斩?!!
“夏浅羽……”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,不由咬牙切齿喃喃。。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。
“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……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钱员外那边……”老鸨有些迟疑。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。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“从哪里来?他从哪里……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
““说起来,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,”妙水娇笑起来,“托了她的福,沐春风心法被破了,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,明力死了,妙火死了,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,真是轻松许多。”……”
“然而,在刚接触到她后心,掌力将吐的刹那,妙风的脸色苍白,忽然将手掌转下。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