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饿吗？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，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，接到手里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

    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。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，而只是缓缓地、一步步地逼近，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，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
    轿子抬起的瞬间，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，朗朗道：“在下来之前，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，薛谷主不便出谷，是因为身有寒疾，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？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薛紫夜坐在黑暗里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，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，他的声音已经嘶哑，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，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，双手沾了药膏，迅速抹着。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瞳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，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，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，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，几乎要脱口大喊。

    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
    她微微叹了口气，盘膝坐下，开始了真正的治疗。。

    “听话。一觉睡醒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，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，喃喃说着，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，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！

    她越笑越畅快：“是我啊！”。

    旋然而，她的梦想，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段路，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，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，散乱的视线，枯竭的身体，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，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，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！

    他们两个，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，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，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，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！！

    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

    “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，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！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
    “醒来的时候，月亮很亮，而夜空里居然有依稀的小雪纷飞而落。雪鹞还用爪子倒挂在架子上打摆子，发出咕噜咕噜的嘀咕，空气中浮动着白梅的清香，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，映照着他们的脸——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静谧。。

    ——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，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。。

    “哈，都到这个时候了，还为她说话？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，言辞刻薄，“想不到啊，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，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！”！

    夏之园里，绿荫依旧葱茏，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
    “瞳？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，默然握紧了灯，转过身去。。

    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，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
    “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，一里，两里……风雪几度将她推倒，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，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，无法呼吸，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。！

    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
    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真的……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，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！。

    难道，薛紫夜的师傅，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，竟是隐居此处？……

    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！

    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，唤着他的名字，“雅弥！”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，只是微笑。。

    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！！

    “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还活着。。

    一夜的急奔后，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，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，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，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，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！

    曾经一度，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