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
所以，下手更不能容情。
他怔住，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，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不等夏浅羽回答，他已然呼啸一声，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
“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，只是微笑。！”
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，收剑入鞘，“我太紧张了。”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！
他想转头，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，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，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，馥郁而浓烈。
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，慈爱而又怜惜，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，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
薛紫夜蹙眉：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，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！
修罗场里出来的人，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。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，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。有时候，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，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，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——。
旋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顿了顿，仿佛还是忍不住，她补了一句：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，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！
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！
“呵。”徐重华却只是冷笑。
“所谓的神仙眷侣，也不过如此了。！
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，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：。
“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，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。
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，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，震得他站立不稳，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，飞翩发出一声惨呼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，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，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薛紫夜坐在黑暗里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，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，他的声音已经嘶哑，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！
认识了那么久，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。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，却一直绝口不提。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，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：比如说，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，而湖底下，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。。
“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？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，却不敢开口。。
然而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“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！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，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，齐齐一震，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，做了同一个动作：倒转剑柄，抵住眉心，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，然后相视而笑。。
“冷月挂在头顶，映照着满谷的白雪，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……
“让不让？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，“不要逼我！”
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，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，一下子痛醒了过来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，醉薰薰地笑了，“是啊，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，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，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，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风从谷外来，雪从夜里落。。
“她茫然地睁开眼睛，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，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
“卫风行沉吟许久，终于还是直接发问：“你会娶她吧？”。
临夏祖师……薛紫夜猛地一惊，停止了思考。！
“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……”
“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风更急，雪更大。。
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！
“哟，醒了呀？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，凑近，“快吃药吧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