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,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,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,虽只短短一瞬,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
他拄着金杖,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:“那么,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?”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“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!”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!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那时候,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,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。然而十几年了,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,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。
他听到那个冷月下的女子淡淡开口,无喜无怒:“病人不该乱跑。”。
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旋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,开口:“渡穴开始,请放松全身经脉,务必停止内息。”!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
“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,忽然一笑:“廖谷主,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,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!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。
“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!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“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。
黑暗的房间里,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,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……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光顾着对付教王,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!教王死后,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,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,以免生变。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那一瞬间,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,她脱口惊叫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!
““咕噜。”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,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,嘲笑似的叫了一声。……”
“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。
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,七剑中多人负伤,折损大半,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、五明子全灭的消息。一时间,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,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,弹冠相庆。。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!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