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

    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

    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，无声无息地降落，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。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，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。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，妙风停住了口，歉意地看着薛紫夜：“多谢好意。”。

    “牢外，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，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！”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：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，似乎有些眼熟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怎么了？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，吓了她一跳。！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，收剑入鞘，“我太紧张了。”

    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

    “还算知道痛！”看着他蹙眉，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
    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，轻声笑了笑，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一个杀手，并不需要过去。！

    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，“你自己撑得住吗？”。

    旋“该用金针渡穴了。”薛紫夜看他咳嗽，算了算时间，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。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，淡然说：“从现在开始，薛谷主应养足精神，以备为教王治病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，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，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：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说什么？！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？！”！

    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，一里，两里……风雪几度将她推倒，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，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，无法呼吸，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。！

    瞳的眼神渐渐凝聚：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，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

    “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！

    老侍女怔了一下：“好的，谷主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嘎——”在他一拳击碎药枕时，一个黑影惊叫了一声，扑棱棱穿过窗帘飞走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当薛紫夜步出谷口，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，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：大衣，披肩，手炉，木炭，火石，食物，药囊……应有尽有，琳琅满目。！

    “那么，我想知道，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，“真的杀我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现在，结束了。”他收起手，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，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，发出绝望的嘶喊。。

    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，却还有妙水。。

    “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，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，要看她的造化了。！

    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，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？。

    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
    “所有侍女在把那条毒蛇抬回去救治的时候，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。然而谷主的意思没人敢违抗。那个人的病看起来实在古怪，不像是以往来谷里求医的任何人。谷主将他安放在榻上后，搭着脉，蹙眉想了很久，没有说话。。

    否则，那些中原武林人士，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？……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

    妙水在一侧望着，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？瞳已然不再反抗，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，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！

    “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，为抗寒毒，历经二十年，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。”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，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，柔和汹涌，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，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，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！。

    “不！”瞳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，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，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，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，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握着沥血剑，双手渐渐发抖。。

    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，也不躲，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，低哼了一声，却没有动一分。！

    ““是……假的？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哦。”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，似是无意，“怎么掉进去的？”。

    没有现身，更没有参与，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
    那样的语调轻而冷，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，折射出冷酷的光。深知教王脾性，妙风瞬间一震，重重叩下首去：“教王……求您饶恕她！”！

    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，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