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,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!”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!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。
“雪怀!”她再也按捺不住,狂喜地奔向那飘着雪的湖面,“等等我!”。
“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,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,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,“要杀教王,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!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。
旋薛紫夜在夜中坐起,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。。
“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!
然而,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,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,继续远去。
“最后一枚金针还留在顶心的百汇穴上。她隔着发丝触摸着,双手微微发抖——没有把握……她真的没有把握,在这枚入脑的金针拔出来后,还能让明介毫发无损地活下去!!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,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,似是听不懂她的话,怔怔望向她。。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!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。
“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。
然而,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,却让她瞬间怔住。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
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: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。
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,薛紫夜忽地惊住,仰起脸望着他,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?是你做的吗!”。
“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……
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,只是勉力转过身,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
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,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“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。
“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老鸨认得那是半年前柳花魁送给霍家七公子的,吓了一跳,连忙迎上来:“七公子!原来是你?怎生弄成这副模样?可好久没来了……快快快,来后面雅座休息。”!
“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……”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!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