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!”
短短的刹那,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:恩人变成了仇人,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。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!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雪怀……这个名字,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。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。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,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,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,缓缓摩挲着,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。他也知道,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,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。。
旋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!
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
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!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她失去了儿子,猝然疯了。。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!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“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!
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,也忽然呆住了。。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,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,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,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,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。
“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,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,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,虽只短短一瞬,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。
然而,此刻他脸上,却忽然失了笑容。……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
地上……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,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。
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,铁圈深深勒入颈中,无法抬起头。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,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,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。戴着白玉的面具,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。。
在他苦痛地抱头大叫时,她握住他肩膀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;。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!
“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……”
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剧痛过去,全身轻松许多,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,眼睛跟着她转。。
“明介,明介!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,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,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,都过去了……”!
“你的手,也要包扎一下了。”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,有些怜悯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