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头方一转，座下的马又惊起，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马腿齐膝被切断，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有！有回天令！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，“有好多！”

    然而用尽全力，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
    教王举袖一拂，带开了那一口血痰，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，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，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，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，不急不缓叙述着：“好吧，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，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！瞳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风，”教王蹙了蹙眉，“太失礼了，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？”！”

    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？！瞳的手瞬间握紧，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，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，夹杂着内脏的碎片，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。

    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，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！

    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，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

    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，忽然一笑：“廖谷主，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，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摇头：“修罗场里，没有朋友。”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！”妙风脱口，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望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，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，猛地一震：这，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！！

    如果你还在，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。。

    旋他默然点头，缓缓开口：“以后，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！

    于是，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，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，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：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！

    “见死不救？”那个女子看着他，满眼只是怜悯，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，否则……！

    “……是吗？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，“你是他朋友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她拿着手绢，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，温柔而妥帖，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。

    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，节奏凌乱。！

    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，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？药师谷的开山师祖，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。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，眼睛开了一线，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。！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
    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
    “她只是摆了摆手，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，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，还会这样开心吗？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，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？。

    “好！好！好！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，仰天大笑起来，“那么，如你们所愿！”……

    雅弥沉默许久，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妙水由一名侍女打着伞，轻盈地来到了长桥中间，对着一行人展颜一笑，宛如百花怒放。

    她握着银针，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，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。。

    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，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，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，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，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
    “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，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，请她盥洗梳妆。。

    “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，可都不简单啊。。

    乌里雅苏台。！

    ““真是大好天气啊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。

    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
    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！

    如果那时候动手，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！只可惜，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