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,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,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
黑暗的牢狱,位于昆仑山北麓,常年不见阳光,阴冷而潮湿。。
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。
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!”
“等下看诊之时,站在我身侧。”教王侧头,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,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,“我现在只相信你了,风。”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。
“是!”属下低低应了一声,便膝行告退。。
““想自尽吗?”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,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。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,“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……七星海棠这种毒,怎么着,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。”!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旋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。
“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,四周没有一丝光。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,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。!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!
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
“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!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。
“他、他拿着十面回天令!”绿儿比画着双手,眼里也满是震惊,“十面!”!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——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。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,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。!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厉声惊叫,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。
妙水笑了笑,便过去了。……
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,截口:“那么,多久能好?”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
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。
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。
“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想撑起身追上去,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,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。
“那是善蜜王姐?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,怎么会是善蜜王姐!。
本能地,霍展白想起身掠退,想拔剑,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,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,不要说有所动作,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!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……”
“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