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,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。黑,只是极浓,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。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,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。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,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。
——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,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。而这支箫,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,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。
“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!”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小夜姐姐?”回忆忽然和眼前重合了,他抓住了面前人的手,忽然间觉得疲倦和困乏,喃喃道,“都是假的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!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
她变了脸色:金针封脑!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
““紫夜,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,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,“那颗龙血珠呢?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,总是不安全。”!
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旋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“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“那里,和獒犬锁在一起的,居然还有一个人!!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。
“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
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!
愚蠢!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,不惜抛妻弃子,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?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,什么除魔卫道,他要的,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,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!。
““都处理完了……”妙空望向了东南方,喃喃道,“他们怎么还不来呢?”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“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!
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。
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
“是幻觉?。
“第二,流光。第三,转魄。”……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
终于是结束了。。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“妙水沉吟了片刻,果然不再管她了,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足下加力,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,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,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,她如虹一样掠出,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。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。
然后,径自转身,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。!
“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……”
“刚才她们只看到那个人拉着小橙站到了谷主对面,然而说不了几句那人就开始全身发抖,最后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冰上,抱着头滚来滚去,仿佛脑子里有刀在搅动。。
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。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!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