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只手伸过来,在腰间用力一托,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,却惊呼着探出手去,试图抓住向反方向掉落的人。在最后的视线里,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,朝着万仞的冰川加速下落。那一瞬间,十三岁那一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地浮现,有人在她的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
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。
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,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:“妾身抱病已久,行动不便,出诊之事,恕不能从——妙风使,还请回吧。”。
“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!”
“谷主一早起来,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,有些怯怯,“霍七公子……你,你能不能劝劝谷主,别这样操心了?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薛紫夜捏着酒杯仰起头,望了灰白色的天空一眼,忽地笑弯了腰,伸过手刮了刮他的脸,“因为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呀!谷里都是女人,多无聊啊!”。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——四面冰川上,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!。
旋瞳?他要做什么?。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!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
“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!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“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!
“老顽固……”瞳低低骂了一句,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,踏近了一步,紧盯。。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咔啦”一声,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。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夏浅羽……”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,不由咬牙切齿喃喃。。
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“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,听说二十年前,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,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,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。。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……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
“不过,还是得赶快。”妙火收起了蛇,眼神严肃,“事情不大对。”。
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。
“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““看啊,真是可爱的小兽,”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,微笑道,“刚吃了乌玛,心满意足得很呢。”。
不知不觉,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。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,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,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。!
“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,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。……”
“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!
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