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
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
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“啊……”从胸中长长吐出一口气,她疲乏地睁开了眼睛,发现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,周围有瑞脑的香气。动了动手足,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又到了夏之园的温泉里。。
“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!”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然而他的手心里,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。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
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侍女们无法,只得重新抬起轿子,离去。。
“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!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
旋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!
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,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,几乎是招招夺命,不顾一切,只想从剑阵中闯过。!
然而,在刚接触到她后心,掌力将吐的刹那,妙风的脸色苍白,忽然将手掌转下。
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!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“意识开始涣散,身体逐渐不听大脑的指挥,她不知道自己被瞳术控制后会怎样——然而,就在那个瞬间,掐着她喉咙的手松开了。仿佛是精力耗尽,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,黯淡无光。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!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“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!
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“是。”宁婆婆颔首听命,转头而下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然后,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,毫不犹豫地回过手,“嚓嚓”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!……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“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,很久没有说话。!
“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……”
“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“老实说,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?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,“所以,我还特意留了一条,用来给你收尸!”!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