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连日的搏杀和奔波,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。
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,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,然而他一声不吭。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“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!”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!
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
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“群山在缓缓后退,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!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旋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““瞳叛乱?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,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!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,用来毒杀教王的!!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!
妙风跟在她后面,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
““是。”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,低头微笑。!
“咔嚓!”主梁终于断裂了,重重地砸落下来,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。。
“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八年来,至少有四年他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吧?。
迎娶青楼女子,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而这个胡商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,应该是对柳非非宠爱已极。老鸨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,终于放开了这棵摇钱树,一路干哭着将蒙着红盖头的花魁扶了出来。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。
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。
“八年来,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,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。!
“那么,这个呢?”啪的一声,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,“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,被砍下了头——你还记得她是谁吧?”。
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,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。
“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渐渐回想起藏书阁里的事情,薛紫夜脸色缓和下去:“大惊小怪。”……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
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
“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,然而走出来的,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,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,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,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!
“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……”
“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。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,正邪对立,门派繁多,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——这种江湖人,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,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?而且救了,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。!
“砰!”毫不犹豫地,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