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黑暗的牢狱外,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。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“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!”
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。
“老顽固……”瞳低低骂了一句,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,踏近了一步,紧盯。!
自从她出师以来,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
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
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。
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,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,无论是否心甘情愿——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,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?。
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!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旋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“多少年了?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,已经过去了多少年?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,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。!
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!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
“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!
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,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,便不多言。。
“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!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“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
“最好的医生?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,那么,她终是有救了?!!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。
“喀喀……抬回谷里,冬之馆。”她用手巾捂住嘴咳嗽着,轻声吩咐道。……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。
“结束了吗?没有。。
“像他这样的杀手,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,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,从未片刻松懈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,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,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。。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!
“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……”
“此起彼伏的惨叫。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那件事情,已经做完了吗?”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,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,喃喃道,“你上次说,这次如果成功,那么所有一切,都会结束了。”!
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