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,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,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?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,离开那个村子,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,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。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。
“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!”
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!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
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,他顾不得多想,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,向着山下疾奔,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,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,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!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,恐怕就会……
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,针一样的尖锐。。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“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!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。
旋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!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
“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!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“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!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“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。
得手了!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,立刻掠来,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,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,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!。
“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!
而十五岁起,他就单恋同门师妹秋水音,十几年来一往情深,然而秋水音却嫁给了鼎剑阁八大名剑的另一位:汝南徐家的徐重华。他是至情至性之人,虽然伤心欲绝,却依然对她予取予求,甚至为她而辞去了鼎剑阁主的位置,不肯与她的夫婿争夺。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。
“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,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!瞳这样的危险人物,如若不杀,日后必然遗患无穷,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。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……
反正,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,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
“谁要再进谷?”瞳却冷冷笑了,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“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
“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“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……”
“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,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,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,喃喃道,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!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